1959年,雷鋒在鞍鋼的夜校兼職語文老師時所拍,這是張人工著色的彩照。
1960年,雷鋒入伍前留影,他穿著皮夾克。
雷鋒在天安門前留影,臉上洋溢著純真的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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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老攜幼。
????二十一世紀,社會是否還需要雷鋒?
????3月5日的“學(xué)雷鋒”活動已延續(xù)近50年。如今,人們對這個道德楷模,產(chǎn)生了各種疑惑:雷鋒不計報酬的做事,是否符合市場經(jīng)濟倫理;真實的雷鋒是什么樣子。
????另一方面,中國正歷經(jīng)深刻的社會轉(zhuǎn)型,經(jīng)濟快速發(fā)展,過度依賴消費,重金重利,信仰缺失,人心浮躁等社會病,讓人們比從前更需要真,更渴望善,于是現(xiàn)在探討“雷鋒精神”,有種特別的意義。
????避開雷鋒光環(huán),以平常心去重讀,會發(fā)現(xiàn)他身上的純真、善良,是一種普世價值。他的利他行為、見義勇為、節(jié)約行善,在當下社會依然有著現(xiàn)實意義。
????在此之際,新京報制作專題“雷鋒@精神”。@在微博時代表示“傳遞”,專題含義是,“雷鋒”傳遞一種對善的信仰。
????專題有3期,第一期還原一個真實雷鋒;第二期探討當下社會需要怎樣的雷鋒精神;通過第三期,人們會發(fā)現(xiàn)雷鋒的普世價值在每個人心中。
????雷鋒生于1940年。那一年,約翰列儂在英國出生,李小龍在香港出生。日后,三人皆為民眾偶像。不同的是,雷鋒成為一個全民學(xué)習(xí)的道德楷模。
????1963年,毛澤東寫下“向雷鋒同志學(xué)習(xí)”,此后每年3月5日,被定為“雷鋒日”。
????改革開放后,去除特定時代的鉻印,重新發(fā)現(xiàn)雷鋒的當代意義,日益成為人們關(guān)心的話題。
????雷鋒周邊愈來愈多的人,開始提供鮮活的記憶,慢慢拼湊出一個不一樣的雷鋒。直到2006年,雷鋒在天安門廣場騎摩托的照片,被出版界公開,一個健康、陽光、時尚的小伙子終于躍然紙上。
????回顧雷鋒22年的人生,會發(fā)現(xiàn)他是一名潮流先鋒:戴紅領(lǐng)巾、主動回鄉(xiāng)當農(nóng)民、當政府公務(wù)員、喜愛拍照片、發(fā)表文章、成為煉鋼工人、穿皮夾克戴手表、參加解放軍、學(xué)習(xí)《毛澤東選集》……
????這些都是五六十年代的時尚生活。在這些生活里,雷鋒多了些美,多了些可愛的缺點,更多了些人性的柔軟。
????愛美“潮男”
????這是雷鋒人生中最長的一次旅行。
????1958年11月,他拎著半舊的藍布行李包和沉甸甸的棕皮箱子,皮箱里塞著當時最流行的小說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,以及一把幸福牌口琴,從湖南奔赴遼寧。
????遼寧鞍鋼在湖南招收工人。雷鋒放棄當時時髦的開拖拉機的工作,進入鋼廠。
????那個年代,“鋼鐵工人”是年輕人最向往、最崇拜的職業(yè)。
????武漢,雷鋒途經(jīng)的第一站。站在武漢長江大橋下,雷鋒神情莊重,突然開口跟同行的劉必華說:“原來全是鋼鐵啊……這需要多少鋼鐵??!”
????在修建才一年的熱門景點武漢長江大橋下,雷鋒拍了一張照,右臂上耷拉著一件外套,左手拎著一個印有鮮花圖案的蘆編提籃。
????照片上,蘆編提籃的鮮花曾在六十年代,被紀念館的人用技術(shù)抹掉——鮮花在當時意味著“小資情調(diào)”。直到20年后,原圖才被展出。
????“雷鋒愛美,愛照相?!辈筷犘麄鲉T季增曾給雷鋒拍過很多照片。他說,雷鋒逝世后,搜集到雷鋒自己在照相館拍的照片共54張。
????武漢留完影,雷鋒拎著鮮花提籃,來到北京。
????在天安門廣場,金水橋前,雷鋒坐了許久,和一名執(zhí)勤戰(zhàn)士討論“毛主席是不是住在天安門城樓上”的問題。
????之后雷鋒在天安門前照完全身照,又瞥見旁邊的青年跨著一輛摩托車,他跑過去,騎上去,也拍了一張。
????這是一張讓人印象深刻的照片:雷鋒身體前傾,腳蹬皮鞋,一臉燦爛,仿佛正在長安街上飛馳。
????1959年底,雷鋒在鞍鋼已是一名先進青年,月收入30多元。
????他上下班總穿一套工廠發(fā)的勞動服和大頭鞋,同事們勸他去買件流行的皮夾克,雷鋒不肯,后來在女老鄉(xiāng)的再三鼓動下,雷鋒終于去商場買了件“光榮花”牌皮夾克,棕黑色的,天津公私合營華光皮件廠出品,定價44元,還有一條深藍色的料子褲,一雙黑色皮鞋,和一瓶“友誼牌”雪花膏。
????宿舍里,同事們贊不絕口,都說“現(xiàn)代化的工人就應(yīng)該是這個樣子?!?/span>
????一天,雷鋒老家的縣委領(lǐng)導(dǎo)來信,寄語他在偉大的工人階級隊伍中,艱苦奮斗,永不忘本??赐晷牛卒h就不怎么穿皮夾克了。
????“此人懂些哲學(xué)”
????雷鋒愛演講。小學(xué)畢業(yè)那天,他走上講臺,面對全校師生,宣布他的人生目標:當個好農(nóng)民、當個好工人、當個好士兵。
????此后6年,雷鋒都在認真完成這一人生規(guī)劃。
????小學(xué)畢業(yè),他響應(yīng)政府號召,回到農(nóng)村當一個“新式”農(nóng)民;鞍鋼招工,他放棄舒適的工作條件和待遇,成為一名學(xué)徒工;在成為一名先進工人后,他又克服各種不利因素,實現(xiàn)參軍夢。
????每次“跳槽”,雷鋒的收入都在“減少”。
????在農(nóng)場開拖拉機時,每個月拿32元;鞍鋼做學(xué)徒時,每月是22元;參軍后,每月只有6元戰(zhàn)士津貼。
????在鞍鋼,有一工人師傅問他,為什么要來鞍鋼。他說,為了“1070”?!?070”是當年黨中央定下的鋼鐵指標,要求1958年全國鋼產(chǎn)量翻番,達到1070萬噸。
????怎么處理金錢和職業(yè)的辯證關(guān)系,雷鋒有他的原則。
????毛澤東看了《雷鋒日記》后則說:“此人懂些哲學(xué)”。
????1959年,雷鋒忙著參軍。他身高1.54米、體重54.5公斤,還有鼻竇炎,這些都不符合參軍標準。
????此后,雷鋒從鋼廠請假,踏著山路,步行幾十里,到遼陽市武裝部。為了見武裝部時任政委余新元,他在值班室蹲了一宿,隨后向余新元說自己的苦難史。
????雷鋒在老家也曾用過這招。1956年,雷鋒要爭取鄉(xiāng)政府通訊員的職位。笑容可掬的他,在組織部干事詢問家庭狀況時,臉色一暗,瞬間落淚。他還展示了一本自制的小冊子“苦難家史和我的理想”,隨后他成為鄉(xiāng)里的公務(wù)員。
????跟政委說完苦難史,雷鋒在兵役局住下,他四處搶活兒干,引人注意,講述他參軍的愿望。
????余新元被打動,他向時任遼陽市委書記曹琦爭取,最后給出的權(quán)宜之計是,讓雷鋒獲得一個候補名額,頂替到部隊后復(fù)檢不合格的人,成為便衣通訊員。
????第二個阻力來臨:鞍鋼不出具政審表,稱1958年雷鋒進廠時沒有原始檔案。入伍計劃再次擱淺。
????僅僅7天,雷鋒已贏得了時任團軍務(wù)參謀戴明章的好感。雷鋒曾在溜冰場用激昂的語調(diào)宣講年輕人應(yīng)當應(yīng)征參軍、保衛(wèi)祖國,他每到一處都無例外的會招引許多人,聽他進行演講。這個場景讓戴明章印象深刻:“他稱得上是一個很好的政治宣傳員。”
????在與各方通報后,戴明章動用了“特權(quán)”,在他掌握的新兵機動名冊上填進了雷鋒的名字。
????自學(xué)與“詩情”
????戰(zhàn)友喬安山回憶雷鋒時說,他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:雷鋒和我們不一樣。
????怎樣能盡早完成工作任務(wù),在食堂開飯時搶著一份好菜,積攢下幾塊錢寄給家里,這些似乎是喬和身邊的同齡人的命題。
????雷鋒不同,他會在夜里敲喬的門:“小喬,有電影,去不去?”遇上10里以外的地方放映,連跑帶顛也要趕過去。
????他還愛跳舞,接受新事物快,個子雖矮,但舞姿瀟灑,頗得鋼廠女員工的喜愛。
????在雷鋒照片中,還有一張雷鋒文人氣質(zhì)的照片。
????他脖子上圍著“五四”青年式的圍巾,手里拿著書卷,腳上穿著黑皮鞋,嘴唇紅紅,一副浪漫文人的造型,背景則是小橋流水。照片上的顏色,是后來人工著色的。
????當時,雷鋒在鞍鋼夜校兼職語文教師。
????雷鋒雖然只有高小畢業(yè),但一直愛看書。
????他有個藤條箱子,里面放著《卓婭和舒拉的故事》、《沉浮》、《劉胡蘭》等各種書。雷鋒在老家農(nóng)場時,女同事王佩玲總會向他借書看。
????王佩玲在20世紀90年代的回憶文章中說,“有時我晚上到河邊洗衣服,雷鋒執(zhí)意陪著我,并且把書本上或報紙上看到的故事講給我聽。我感到很幸福,少女的浪漫情懷得到了很大滿足。”
????在望城公務(wù)員的合照里,雷鋒是唯一一個從夾克里翻出白色襯衣領(lǐng)子、口袋里插著一支鋼筆的人——這是60年代里文學(xué)愛好者的裝束。
????1958年,他寫的《我學(xué)會開拖拉機了》,刊發(fā)在小縣城的報紙上。
????在農(nóng)場,雷鋒以自己經(jīng)歷為背景,寫了篇短篇小說《茵茵》,小說開頭是:“嚴寒的冬天,地上落了深雪,河里結(jié)了厚冰,刺骨的冷風陣陣吹來,似乎不許人再工作似的?!?/span>
????雷鋒作過9首詩,其中一首以“南來燕子”為意象,描述所在的團山湖農(nóng)場的變遷:“這南來的燕子??!你是這樣輕快地飛翔,許是欣賞這美麗的景象:蜿蜒的八曲河像一條白銀管,灌溉這片肥沃的土地,團山湖與烏山對峙,是天生成的一幅屏障。”
????偶像也有缺點
????部隊宣傳員張峻已80多歲,曾和雷鋒有長時期的相處。雷鋒能讓他感動,因為雷鋒是個普通人,有缺點,也會犯錯誤。
????張峻回憶,雷鋒也會年少輕狂,會偶爾向人炫耀一下他的軍功章;他在外面做好事,常常會回得晚,在部隊就是不守紀律,所以也受批評;他甚至直接到廚房自己拿吃的,炊事班說兩句后,他氣得“呱”就把盆摔了,第二天又主動去檢討,說自己做錯了。
????這些所謂的“小瑕疵”從未妨礙雷鋒行使心中的善;也不妨礙雷鋒省下錢、支援災(zāi)區(qū)支援人民公社建設(shè);也不妨礙他做好事,不妨礙他見義勇為。
????1960年八九月間,雷鋒所在的團連續(xù)收到兩封表揚信,表揚雷鋒將積蓄捐給災(zāi)區(qū)和人民公社。此后,雷鋒被安排作報告,去各地演講,開始日益“走紅”。
????雷鋒成名后,被拍攝的機會很多。最初面對鏡頭時,他有些羞澀,忸怩著,不知如何是好。報告的場合越來越多,照相越來越密集,雷鋒也越來越懂得照相,他知道如何按照季增和張峻的意圖去擺出姿勢。
????雷鋒甚至給張峻拍了張照片。在一個午后,他摩挲著張峻的照相機,還沒來得及弄懂如何調(diào)光圈,如何把人眼、相機和所拍攝的物體構(gòu)成一條線時,著急地按下快門。
????1962年8月15日上午,雷鋒和戰(zhàn)友開著卡車,運送棉衣,回到連里,裝卸完,他們準備洗車。雷鋒在車外指揮,卡車突然撞折一根柞木桿子,桿子砸中雷鋒太陽穴,雷鋒沒吭一聲,倒在地上。
????12時5分,雷鋒的遺體被蒙上白床單。
????那年雷鋒22歲。
????拍攝故事
????部隊宣傳員張峻老先生向記者說了,以下那些雷鋒照片的拍攝故事。他說,1961年2月,中國的部隊掀起了學(xué)習(xí)雷鋒的高潮,沈陽軍區(qū)決定由政治部和雷鋒所在的10團籌辦雷鋒先進事跡巡回展覽,展覽籌備小組準備用照片來反映雷鋒入伍后的事跡,這樣就需要補拍一部分照片。沈陽軍區(qū)工程兵首長為此還專門做了關(guān)于補拍雷鋒照片的指示:拍攝照片必須真實,必須是雷鋒實實在在做過的好人好事。張峻草擬出一份補拍雷鋒照片的具體內(nèi)容。補拍照片的拍攝提綱是以雷鋒1960年9月榮獲“節(jié)約標兵”稱號、事跡報告《解放后我有了家,我的母親就是黨》、《憶苦思甜》,以及他本人的口述、日記等資料為依據(jù)擬定的。
????雷鋒“情書”
????“小凌:給你寫信的此刻,已經(jīng)是深夜一點鐘,我剛上完晚班回家,今夜整整忙了4個鐘點,我真是很疲倦了。我擰亮臺燈,坐下來給你寫信,疲倦就立刻飛去了。宿舍里的人都已入睡。窗外繁星滿天,明亮的月光從外射了進來。在窗內(nèi)還可以看到田野里成熟的高粱、玉米、稻谷在隨風擺動,好像在向我點頭,在向我微笑,它們都好像要陪我給你寫信似的。我是多么愉快呀,真是高興極了。我相信你也會感到如此的興奮,我有不知多少話要跟你說,卻不知從何說起,談話并沒中止,寫到這里告一段落。1958年6月”
????這是雷鋒寫給王佩玲的信。雷鋒一生有過3個最敬慕、最愛慕的女性。王佩玲是其中一位,她曾是望城縣坪塘區(qū)的營業(yè)員,1958年,與雷鋒在團山湖農(nóng)場相識,此后雷鋒去了遼寧。
????部分圖片選自三聯(lián)出版社出版的圖書《leifeng+spirit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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