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去巴黎了嗎?沒有。沒錢?不是,是我沒時間。我到巴黎看歐洲杯坐飛機的錢,我媽早就說了,她愿意資助我。我媽,是我看足球的贊助商。
我沒去巴黎,但我的靈魂已騰空抵達巴黎。這七月的清晨,一場精神的遨游,就要落地了。
別了,歐洲杯。別了,銷魂一月。在這個夏天的凌晨時分,窗外,東方晨曦已吐露,我長舒一口氣,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,出門去城市一條老巷子里喝一碗劉大媽熬制的豆?jié){,開始日復一日的生活。遙遠的巴黎,盛大的聚會,其實就是為了一場曲終人散的告別。
歐洲杯于我,這讓我等了4年一次的豪宴,不饕餮根本做不到,微醺或大醉,乃至突然忍不住,一次一次直播剛結束,想抱住一個迎面而來的人,或者一棵樹,大哭一次,傾訴衷腸。一生中,到底有多少這樣的時間,真正屬于你,忘卻九霄,縱情于那個球。沉默,忍受,艱辛時也露出蒼涼的笑,打落了牙齒,咕嘟一聲就咽下去了,這往往是我們生活的常態(tài)。
真得要感謝歐洲杯,這是不是4年一次,等待于我們生命路口中,一場迎送的儀式?足球,它屬于總統(tǒng),屬于貴族,也屬于賣菜的農民,理發(fā)匠,屬于導彈專家,也屬于買茶葉蛋的人,流浪的人。
這一個月里,24支球隊,51場比賽,讓我晝夜顛倒,晨昏模糊。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,我用它來看球。這一個月里,有多少激動人心,還是黯然神傷,有多少壯志未酬的背影,還是凱旋而歸的榮耀。最終,都已成時光里的浮塵。球場上,演繹著足球的精神,也演繹著命運的悲歡??辞?,其實也是看命運神秘莫測的旋轉。如果是觀看純粹的足球技藝比賽,這和我在街邊看人下棋、打麻將,在農家院里看斗雞,沒有太大區(qū)別。所以,足球的魅力,也在于人生的魅力。
在歐洲杯的一個月里,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足球的共同話題,親熱了,親密了,看手機的時間少了,好多冷漠都不知不覺融化了。這幾乎是沒有利益盤結和彼此暗算的話題,用不了那么多的八卦,也用不了那么多琢磨人的心思,有人陪你談談足球,談球場上的遺憾、震撼,感動和淚水,都是值得慶幸的事。侃球時,我喜歡他們那大大咧咧的表情,那種把某個球星當親人當朋友的投入,我也被深深地融進去了。一些偽球迷,就是這樣被真球迷們感染了,拉下水了,一起看球吧,一起說球吧,哪怕是湊個熱鬧也行。
在歐洲杯的日子里,我其實也是在對生活,悄悄進行了一次盤點。還有誰,來和我一起看球,來和我一杯一杯喝酒,沒有推脫和客套,沒有雜念和糾結。有的只是,我們在一起看球的深夜,就像看著我們各自命運的放射線,投影在巨大球場上,撞擊著我們各自的心扉。
我和我的朋友,在這一個月里,度過了屬于我們的一場蜜月,找到了聚會的理由,日子再這樣寡淡,離凝固已不遠了,離枯萎已不遠了。還有我們的女人,平時里她們或許嘮嘮叨叨疑神疑鬼,但有了足球,她們都變得多么大度多么寬容了啊。還是羅大嫂一句話說得好:讓我們的男人們都好好歇一歇吧,他們平時都太累了。
歐洲杯結束了,好比火車穿過了漫長山洞,耀眼白晝還讓我一時恍惚。歐洲杯賽留下的慣性,讓我再次前赴后繼投入到雞飛狗跳蔥子醬油的日常生活??隙ㄓ袔撞降沧驳牟阶?,但這沒有關系,還有16、17、18、19屆……這光陰里的等待,演繹著我們未來撲朔迷離的人生。
歐洲杯結束了,也許有短暫的寂寞襲來,沒事兒,畢竟,舞臺就是舞臺,更多的,是舞臺下的人生。沒結束的,是一直都在的生活,是成了一個村莊的世界,是旋轉的地球。
歐洲杯,那就再見吧。老婆,我得去買大蒜了,做醬燒魚,少不了這個。日常人生里,請你我都要多保重。
(編輯:吳茜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