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在賓陽縣城去石村的路旁,赫然掛著打擊網(wǎng)絡詐騙的標語。
????廣西賓陽,是位于廣西南寧東北方向70公里處的一個小縣城。曾經(jīng)的賓陽并非默默無聞。明朝嘉靖年間,賓州古城(當?shù)厝朔Q為“南街”)居民逐漸增多,商賈云集,發(fā)展成為圩市(中國民間對農(nóng)村集市的稱呼)。因其商貿(mào)發(fā)達,交通便利,有“八桂通衢、百年商埠”之美譽。
????然而,近年來,這座曾經(jīng)聞名八桂的古縣城,卻因為“詐騙”再次進入人們的視野。
????今年4月10日,公安部正式發(fā)布A級通緝令,公開通緝十大電信網(wǎng)絡詐騙逃犯,其中有5名就是廣西賓陽人。
????10月4日,公安部A級通緝通信網(wǎng)絡詐騙在逃人員陳虹,向賓陽縣公安機關投案自首。據(jù)了解,其屬于公安部于9月26日公開通緝10名特大通信網(wǎng)絡詐騙犯罪在逃人員之一。
????Q仔
????賓陽話中從事QQ詐騙行業(yè)的年輕人。
????車手
????在“Q仔”詐騙之后的下游,在銀行門口,戴著墨鏡、口罩,包裹嚴實的年輕人,主要工作是幫助“Q仔”將騙到卡里的錢取出來,然后進行分成。
????屬于賓陽的“熱詞”
????“Q仔”與“車手”
????在賓陽,幾乎每個人都知道“Q仔”的含義,當?shù)厝朔Q呼從事QQ詐騙行業(yè)的年輕人為“Q仔”。
????在QQ上,一名自稱“Q仔”的年輕人,在與記者聊天時,毫不掩飾自己明白“Q仔”的含義。
????之后,他便半開玩笑地告訴記者:“你就不怕再聊下去,你的××手機被偷?”此時,記者與這名“Q仔”聊天時使用的是電腦,而其已經(jīng)知道了記者手機的型號。然后,便是他對一切問題的沉默。
????“一個年輕人,十幾二十歲,就開著一輛豪車,你說不是騙是怎么賺的錢?”賓陽當?shù)氐某鲎廛囁緳C廖師傅毫不掩飾自己對“Q仔”的厭惡,他認為,正是“Q仔”的存在,令這座“百年商埠”的小城蒙羞。
????在“Q仔”詐騙之后的下游,則是被稱為“車手”的一類人。曾經(jīng)有媒體報道,在賓陽縣城的銀行門口,戴著墨鏡、口罩,包裹嚴實的年輕人,則是“車手”。他們的主要工作,就是幫助“Q仔”將騙到卡里的錢取出來,然后進行分成。
????但是,據(jù)記者多日在當?shù)赜^察發(fā)現(xiàn),此時的縣城道路上,已經(jīng)幾乎見不到裝束如此明顯的“車手”。甚至在縣城的白天,馬路上除了跑著破舊的公交車之外,幾乎就是四處等客的出租車,私家車都見之甚少。
????縣城的活力從夜晚開始。在傍晚時分,縣城中的霓虹燈在道路兩旁亮起,此時,才能見到開著車的年輕人進出各個娛樂場所。
????直到深夜,在娛樂場所旁的大排檔,仍然有著年輕人推杯換盞的行酒令聲。
????多年在娛樂場所旁賣煙的一位老板告訴記者,此時的賓陽已經(jīng)不復從前。曾經(jīng)有一條街全部都是酒吧、KTV,每個月只是賣煙都有上萬元的收入。而如今,卻只能隨著娛樂業(yè)的縮減,過著生意的“寒冬”。
????石村和上寨村的小樓下多停放著小汽車。
????初探“詐騙村”——“非典型性”空心村
????老人婦孺居多 村民小樓下幾乎每家有車
????9月20日下午,當記者剛來到被稱為詐騙“后起之秀”的石村時,發(fā)現(xiàn)這個距縣城只有三公里的村落,與其他村落并沒有明顯的區(qū)別。
????在縣城環(huán)城路(G322)的道路旁,赫然寫著“嚴厲打擊網(wǎng)絡詐騙犯罪活動,切實保障人民群眾財產(chǎn)安全”的標語。在村子穿過石村進入到吳村的村道旁,還有農(nóng)戶在培植的草皮邊忙碌。
????進入村子之后,記者發(fā)現(xiàn)村里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的均是老年人和小孩,此外還有不少懷中抱著嬰兒的哺乳期婦女。偶爾碰到一個騎著摩托車的年輕人,會靜靜地觀察著記者的舉動,不發(fā)一言。
????當記者問及有關“詐騙”這個敏感的字眼是,村子里的一位年老婦人則會向記者擺擺手,然后說“我聽不懂”,隨即便不再講話。
????記者在村里走訪發(fā)現(xiàn),在狹窄的村道的兩旁,大多數(shù)村民均蓋起了兩到三層的小樓,而在樓下有限的院子內(nèi),幾乎每家每戶都停有一輛十幾萬元的汽車。更有甚者,則在農(nóng)家院子的外面開辟了一片區(qū)域,專門用來停車。記者在現(xiàn)場看到,這個個人的“停車場”,已經(jīng)停有兩三輛汽車。
????而在村子的路口處,赫然開著兩間并排的洗車場。傍晚時分,不時有汽車進入洗車場洗車。
????在廖寨的下寨,當記者進入村中,發(fā)現(xiàn)人跡較石村更為稀少,僅有很少的村民行走在村道。
????村子中的房屋大多還是沒有修繕的泥土房,經(jīng)過風雨的沖刷已經(jīng)顯得破敗不堪。
????太陽下山后,村子中的燈光零零點點,大多數(shù)房屋則是一片漆黑。
????再探“詐騙村”——村里是陌生人“禁區(qū)”
????年輕人還挺多 盤問記者身份大喝“出去”
????9月22日上午,當記者來到廖寨村的上寨和中寨時,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。
????實際上,廖寨根據(jù)距離縣城的遠近,分為上寨、中寨、下寨,其中上寨最近,下寨最遠,人口也大多集中在上寨和中寨。
????在上寨的村道旁,不但有洗車場等店鋪,而且還有裝修、家私等店鋪。而最為忙碌的人,當屬在村道兩旁的村子里正在修建房子的工人。
????早上10時多,此時的村道上,大多經(jīng)過的都是從城區(qū)前往國道的路過汽車,而在村道旁本村的汽車卻不比石村那么夸張。
????該村的年輕人,也明顯比記者此前去過的下寨和石村要多得多。因此,記者進村也碰到一定的“麻煩”。
????行走在穿過上寨、中寨的村道,記者從下車開始,就碰到了四五撥不明身份的年輕人和中年人的“盤問”。
????“你是干什么的?”“你來這里干什么?”“誰讓你來的?”“你的證件呢?”
????每次“盤問”顯得異常“簡單”:一個不明身份的人騎著一輛摩托車,驟然停在記者面前,在詢問并檢查證件后,當記者問及他們的身份時,便“嘿嘿”一笑,不發(fā)一言地騎著摩托車走了。
????當記者“誤入”到村子中的“廖世祠堂”時,看到了許多中年人便上前詢問。但是,還沒有等記者把話講完,一名滿臉厲色的中年人便截斷記者的話,喝道:“村子里是你進的?出去!”
????記者離開時,看到就在祠堂旁的一個幾平方米的漆黑小屋內(nèi),并排放著三四臺臺式電腦,但房間內(nèi)并無一人。
????一位熟知當?shù)厍闆r的知情人告訴記者,曾經(jīng)在這些典型的“詐騙村”,村口處都有人看守,如果有陌生人進村就馬上“通風報信”,“但那是幾年前的情況,嚴打之后就不知是不是還是如此了”。
????無論“盤問”和“喝斥”的村民出于怎樣的考慮,如今“外人”進入村中仍然不易,村內(nèi)已儼然成為了一片他們眼中的“禁區(qū)”。
????下寨村還有不少低矮破舊的泥土房。
????“詐騙村”的“苦衷”
????“年輕人賺不到錢”
????隨后,記者來到位于上寨與中寨的村道旁的顧明村委會,包括上寨、中寨、下寨和石村在內(nèi)的諸多“詐騙村”,均隸屬于顧明村委會。
????記者了解到,顧明村委會下轄有七個自然村,包括塘來、大羅、覃村、上寨、中寨、下寨、石村,共有人口一萬余人。
????“人多地少,農(nóng)民的生活很困難,沒有可觀的經(jīng)濟收入?!鳖櫭鞔逦瘯嚓P負責人向記者介紹稱,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分田到戶時,就已經(jīng)確定了每戶人分配的土地,但隨著人口的增長,土地依舊還是原來的份額,“一戶有五到六人,土地只有0.5~0.6畝”。
????他告訴記者,曾經(jīng)的顧明村也有“高光”的時刻,那時七個自然村,幾乎村村都在搞特色手工業(yè),“大羅的毛筆、毛刷,塘來的蠟燭,石村的小五金,覃村的鏡匾,整個村子的人都在做這些”。
????然而,現(xiàn)在手工業(yè)也進入“寒冬”,整村都做手工業(yè)的情景已經(jīng)不再。“現(xiàn)在也還有人在做,但是就比較艱難了?!痹撠撠熑苏f。
????與其他的村莊不同,顧明所轄的諸多自然村,均位于縣城附近,因此,也造成“外出務工比較少”的景象出現(xiàn)。
????他告訴記者,一萬左右的總人口中,勞動力人口占到了三分之一左右,其中80%的勞動力都留在了村里,只有20%到外地打工。
????“老人老了帶不了孩子,就只能留在家里?!痹撠撠熑私忉尫Q,年輕人留在家里,撈不到錢,為了生活只能拼命找錢。
????當記者問及村道旁忙碌的建筑工地時,他則解釋說:“以前人家干手工業(yè),肯定有一點積蓄?!?/p>
????年輕人的心愿
????“不干詐騙,幫找工作”
????每當記者提及“詐騙”的話題時,村委會負責人總是異常謹慎。
????此前,記者走訪多個村莊發(fā)現(xiàn),在村道旁每隔十幾二十米,就會有一個“打擊網(wǎng)絡詐騙”的宣傳牌。
????對此,該負責人則向記者解釋稱,這些打擊網(wǎng)絡詐騙的宣傳,這個是政府工作,“每個村委都要這樣干,是政策宣傳”。
????他介紹說,在近兩年進行大面積宣傳之后,村里(網(wǎng)絡詐騙)基本上少了。
????他同時坦承,以前村中確實有不少人在搞網(wǎng)絡詐騙,“當時我們干部也不知道他搞個電腦是網(wǎng)絡詐騙,但是隨著問題越來越嚴重,政府出面做工作了,我們才知道”。
????他告訴記者,隨后縣里的工作組和村委,每個月都會下到村里進行網(wǎng)絡詐騙危害的宣傳?!懊總€月一個人能去兩到三次。”他說。
????“詐騙金額比較少的,我們都勸說他們回來自首?!彼榻B說,他們向政府提出的唯一“條件”,就是能夠幫他們安排一個“基本理想的工作”。
????他告訴記者,目前,賓陽的基本工資只有1600元~1800元,但是,如果在縣城內(nèi)生活,每個月的工資要達到3000元左右,才能維持家庭的基本開支。
????“他們回來后很多都在朋友、兄弟的店鋪里打雜,實際上就是帶著他們做生意。”他說,肯定比詐騙要來錢慢了,但也不用去犯罪了。(記者張丹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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