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對不起,我是臥底。”觀眾還能記得住電影里周星馳的臺詞?,F(xiàn)實中,王云榮干的就是這樣一份工作,她做了11年緝毒臥底。
最害怕
被毒販逼迫吸毒
記者:做一名臥底,最讓你糾結(jié)和焦慮的是什么?
王云榮:糾結(jié)的還是這個工作很危險,心里總會擔心。焦慮是很多時候案子不好做,陷入僵局。心里怕案件不成功,抓不到嫌疑人。
記者:心理壓力特別大的時候,通常怎么去緩解?
王云榮:壓力特別大的時候整夜睡不著覺,有時睡著了,做夢還夢到和毒販周旋。我會去跑步或者做瑜伽,有時找朋友聚聚,不想工作的事。
記者:你最害怕的是什么時候?
王云榮:要說最害怕,還是最怕被逼吸毒。有一次好幾個大漢在旁邊,桌上擺著針筒,說一定要扎一針,這是最讓人害怕的。
記者:有些緝毒警因為工作染上毒癮。
王云榮:記得有一次,也是我干緝毒不久,臥底半個月,我一個人去了交易的小旅館。本以為毒販是一個人,結(jié)果進房間才發(fā)現(xiàn)是三男一女。販毒團伙的老大一定要我和他們一起吸幾口海洛因。
旅館房間是封閉的,出什么事外面的同事看不到。我那時候腦子里轉(zhuǎn)得飛快,怎么辦怎么辦。后來我說“行,吸幾口,我今天就是想過來買一點好東西?!?/p>
記者:后來真吸了?
王云榮:沒有,我邊說邊裝著不小心,把裝錢的包掉到地上,讓錢散了出來。我趁機提出要看他的貨,他看到錢,就對我放松了警惕,沒有再逼著我吸。看到毒品后,我裝作很驚喜的樣子,說貨很好,有多少我全要了。又說錢沒帶夠,打電話讓我“老公”準備錢,埋伏在外的同事們沖進來把他們?nèi)チ恕?/p>
最榮耀
我在挽救一個個家庭
記者:在一些影視作品里,臥底的主人公有時會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警察還是罪犯,你會有這種感覺嗎?
王云榮:我有時候會有一點點。我接觸的人比較雜,有許多“灰色人員”。和他們時間久了,有時候也沒有覺得自己是警察。這主要是為了能融入其中,其實內(nèi)心深處,始終記得自己是一個警察。
記者:做了11年的臥底,你的身份難免會被毒販發(fā)現(xiàn)吧。
王云榮:這么多年,受過的威脅太多,還有人揚言要花50萬找人砍死我。2013年7月份,我生病住院了。躺在病床上接了一個電話,一個吸毒人員打過來的,“我出來了,我不會讓你好過,你等著,我整不死你也要整死你的女兒?!?/p>
放下電話,我馬上打電話聯(lián)系學校,聯(lián)系孩子,跟她說,如果有外人找你,你千萬不能出去。
記者:有沒有想過,如果你有哪一關(guān)最終沒能過去,“不幸”了?
王云榮:經(jīng)常會有這樣的想法,直到現(xiàn)在都有,威脅我,我沒感到太害怕。但是威脅我的家庭,威脅我的孩子,我心里才緊張、難受。
記者:經(jīng)歷過這么多,回頭想想,這個工作,給你帶來的最大的成就感是什么?
王云榮:所有的害怕,最終還是會被抓到犯罪分子的喜悅沖散。還有,我現(xiàn)在和一些吸毒人員的家人也有聯(lián)系,他們很尊重我,沒有人因為我抓了他的親人而怨恨我。
這對我是一種肯定,也表明我做這個工作,實際上挽救了一個個家庭。這是最有成就感的地方。
最愧疚
最對不起的人是女兒
記者:你通常是怎么跟女兒描述自己所做的工作的?
王云榮:我從不向她講我的工作,我不想把那種恐懼帶給她。她小時候只知道我是警察,常說“媽媽,我長大了打死不當警察,當警察要經(jīng)常加班?!爆F(xiàn)在她15歲,稍微大些了,才知道我以前是干緝毒警的。
記者:你平時照顧女兒肯定很少。
王云榮:我丈夫也是外地人,女兒小的時候,他在北京讀研究生,后來也一直在外地工作。女兒基本是跟著我,吃百家飯長大的。她一兩歲時我到處讓朋友幫忙帶,兩三歲時我就已經(jīng)把她自己放在家里。對女兒,我覺得很愧疚。
記者:回首你的緝毒經(jīng)歷,你會做一個怎樣的自我評價?
王云榮:這些年我盡自己所能做了些事情,對得起頭上的警徽。
記者:你怎么去評價緝毒警察和臥底這樣一份職業(yè)?
王云榮:相對其他警種,緝毒警的危險程度首當其沖。我們自己內(nèi)部開玩笑,說寧抓十個殺人犯,不抓一個癮君子。干緝毒警、干臥底,需要有非常好的心理素質(zhì)。但是,社會又缺不了緝毒警。
記者:毒品這兩個字,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?
王云榮:我這些年一直在和毒品戰(zhàn)斗。我對毒品,就是憎恨,多少人因為它家破人亡。我希望這兩個字徹底從世界上消失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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