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誠制圖

　　由公安部掛牌督辦、湖南各級公安機關偵辦的“9·22”專案，被認為是郴州自新中國成立以來被告人數最多、犯罪事實最多、涉及罪名最多的特大涉黑刑事案件。

　　這個特大涉黑組織是如何“坐大”的？他們?yōu)楹文軝M行鄉(xiāng)里十多年，背后又有怎樣的“保護傘”？它的覆滅引起哪些反思？

　　將人砍成重傷，還要向受害者索要“跑路費”；公然到郴州永興縣城多所學校招募學生去賭場“看場子”；聚眾斗毆時追打闖入黨政機關……以陳曉青為首的涉黑團伙橫行鄉(xiāng)里10余年，最終被繩之以法。

　　據介紹，代號為“9·22”的這起專案，各類卷宗多達300余冊，摞在地上有6米多高，僅判決書就達413頁26萬余字。

　　涉黑組織“坐大”軌跡

　　不斷吞并周邊黑惡勢力，組織成員多達數十人，層級分明

　　永興縣當地百姓列舉了很多例子來說明這個涉黑團伙到底有多囂張：常常隨身攜帶槍支、匕首等兇器，實施犯罪時，往往多達數十人，“現(xiàn)場很嚇人，就像電影場面”。

　　據了解，這個特大涉黑組織的頭號人物叫陳曉青，綽號“老倌子”、“青哥”，1966年9月出生。追溯他的“發(fā)家史”，便是一條典型的黑社會性質組織“坐大”軌跡——

　　上世紀80年代初期開始，陳曉青就在永興縣城郊鄉(xiāng)以非法經營木材為業(yè)“闖社會”。其間，陳曉青聚集了一批社會閑雜人員，逐漸在永興縣“打出”不怕惹事的名聲。

　　1999年，永興縣城內發(fā)生一起兩個黑惡團伙斗毆事件。作為當事一方，陳曉青帶人將另一方主要成員曹向月砍死。

　　“此事在永興縣城影響極大，但陳曉青卻沒有受到法律追究?！睂０附M成員、郴州市公安局副局長李長躍說，陳曉青借此確立“江湖地位”。

　　此后至2008年，陳曉青團伙不斷網羅“兩勞”釋放人員等，以火拼、故意傷害等方式不斷吞并周邊黑惡勢力，力量和聲勢逐漸壯大，最終形成了多達數十人、組織層級分明的特大黑社會性質犯罪組織，主要頭目是陳曉青、戴林輝、許以國三人。

　　警方介紹，近年來，發(fā)生在郴州城區(qū)和永興縣的大部分暴力案件都與該組織有關，當地百姓談“黑”色變。

　　“以黑斂財”作后盾

　　拉攏腐蝕干部建立關系網，并向農村基層政權滲透

　　專案組調查發(fā)現(xiàn)，這一涉黑組織通過威逼利誘等非法手段插手經濟糾紛，涉足煤礦、冶煉廠、沙場、建筑工程、公路工程等領域，串通招投標，強攬工程；同時在多個賓館、酒店、市場開設地下賭場，組織婦女賣淫，充當黑保安、收取保護費等，不斷牟取巨額經濟利益。

　　通過以黑斂財，該組織主要成員的個人資產都在數百萬元至千萬元之間。據陳曉青等交代，他們獲得的“黑金”用于發(fā)展、壯大組織，購買作案工具，為受傷成員支付醫(yī)藥費，為被抓成員“打點關節(jié)”，為“跑路”成員提供路費。

　　因為靠“黑”起家，陳曉青團伙需要努力尋找政治靠山。他們不斷拉攏腐蝕干部，在當地建立起了復雜的關系網絡，并不斷向農村基層政權滲透。

　　李長躍介紹，多年來，陳曉青團伙不惜動用金錢、美色，采取宴請饋贈、重金行賄等各種手段，拉攏腐蝕當地黨政部門的極少數“害群之馬”，為其提供保護或謀取更大利益。很多相關案件被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，或久拖不結、降格處理。

　　“因此，該組織囂張跋扈多年，多次打擊都未傷元氣。”李長躍說。

　　為擁有更大發(fā)展空間，該組織還通過暴力、賄選等手段干擾基層選舉，撈取政治資本。其中，陳曉青當村主任9年，戴林輝當村主任、村支書7年，許以國當村主任、鎮(zhèn)人大代表5年。這些“黑老大”還通過威逼利誘選民，扶持其他組織成員當村干部。陳曉青交代說：“如果沒有村干部這頂帽子，在別人眼里就是個混混?！?/p>

　　目前，專案組已向紀檢部門移交“保護傘”線索24條，涉及當地公安、國土、稅務、公路等部門25人。

　　偵辦過程充滿驚險

　　“許多細節(jié)都像是在演繹一部精彩的偵破片”

　　由于這個涉黑組織關系網復雜，當地群眾“敢怒不敢言”，偵辦初期專案組遇到很多困難和阻力。

　　專案組民警回憶調查時的情形：去當地有關單位調案卷，要調的案卷偏偏找不到；要找相關知情人了解情況，可知情人的信息遲遲收集不上來；最后收集上來，電話也打不通。辦案過程中，有些人還替涉黑組織人員說好話，有時甚至辦案組的內部會議也有“內鬼”走漏風聲。

　　重重阻力之下，偵辦過程充滿驚險與刺激——專案組民警曾化裝應聘到涉黑組織活動的賓館做保安達兩個多月；專案組還派出一名老同志裝成啞巴，騎著破舊自行車，在該團伙經常活動的地段擺攤賣字畫，一蹲守就是9個月。

　　“許多細節(jié)都像是在演繹一部精彩的偵破片。”專案組民警介紹。

　　專案組的偵查過程曾引起三名“黑老大”的懷疑，警告和威脅隨之而來。許以國曾當面威脅辦案民警說：“希望你多關照……你曉得我這個人的性格，誰惹了我，我挖地三尺也要搞死他！”

　　在專案組向上級反映陳曉青團伙的復雜社會關系后，市、縣兩級黨委和政府果斷采取措施，對永興縣一些單位的領導班子進行“大換血”。

　　為了打消群眾檢舉、作證的顧慮，專案組民警鍥而不舍，白天找不到知情人就晚上找，一次次登門反復解釋勸說……通過走訪一些知情群眾，涉黑組織的犯罪事實初步摸清。

　　三地同時抓捕

　　出動警力500多人，團伙頭目及60多名犯罪嫌疑人悉數落網

　　經過省、市、縣三級公安機關80余名民警一年多的艱苦偵辦，“9·22”專案得以成功告破。

　　為確保將該團伙一網打盡，專案組通過為期半年的前期偵查，于2010年3月15日在郴州、永興、廣東韶關三地同時開展抓捕行動，省、市、縣共出動警力500多人，一舉擒獲該團伙頭目及骨干成員陳曉青、許以國、戴林輝等人，60多名犯罪嫌疑人也悉數落入法網。

　　2011年7月15日，此案在永興縣一審公開宣判。此案涉黑成員多達52人，涉及犯罪事實115起，涉罪19項；許以國等3人被判處死刑，陳曉青、戴林輝等6人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，其他40名組織成員分別判處十九年至三年六個月不等的有期徒刑。全案共判處罰金478萬元，沒收現(xiàn)金680萬元，轎車4輛。（侯琳良）